1996年夏天,我来到乡镇中学工作,领到了人生第一张工资条。在那个月薪362元的数字下方,“社保代扣”栏里醒目的42元,让年轻的我第一次接触到“社会保障”这个抽象概念。“小耿老师,别心疼,这钱就像往储蓄罐里存硬币,总有一天能听见响动。”初冬的教师宿舍里,老会计张姐有节奏地敲打着算盘。她教我辨认工资条上养老保险、医疗保险的数字。
2003年妻子临产前夜,我在医院窗口递上生育保险材料。值班护士笑着抽出夹在玻璃板下的流程图:“现在不用像以前那样跑七八个部门了,直接联网就能调档案。”凌晨三点的走廊灯光下,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与打印机吐出的结算单几乎同时抵达。
2009年深秋,父亲冠心病突发住进省城医院。当我带着异地就医备案表穿梭在病房与医保窗口时,突然理解了当年工资条上每月扣除的数字意味着什么。出院结算单上那个被划去的六位数,都化作了输液管里静静流淌的安心与放心。
2015年购置学区房时,公积金窗口的姑娘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清脆的声响。“耿老师,您20年教龄的缴存记录都在系统里呢。”她指着屏幕上的曲线图,那起伏的折线恰似这些年教师待遇改革的年轮。当购房合同盖上红章时,我忽然想起张姐说的储蓄罐——此刻真的听见了清脆的回响。
去年,因工作需要,我被调到教育局并参与社保政策宣传,在市民服务中心见到满头大汗的建筑工人老周。他握着手机反复刷新电子社保卡界面。我接过手机帮他完成刷脸认证时,瞥见他指甲缝里满嵌着水泥灰。“现在看病买药不用带卡了?”他眼角的皱纹里漾着惊奇与疑惑,这神情让我想起多年前盯着工资条发呆的自己。
前几天,我看见新入职的教师正在扫码申领电子社保卡。我想,于他们而言,电子社保卡意义非凡:就医购药,出示凭证便能轻松结算;查询、办理社保业务,线上一键搞定;还可用于乘公交、缴水电费、借图书,便捷融入生活的方方面面。
二十余年光阴流转,社保于我早已不是工资条上的冰冷数字。它是产房里安心托住新生命的臂弯,是重症监护室外撑起希望的支柱,是万家灯火中静静流淌的温暖潜流,更是藏在数字里的民生温度。当我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夜色里的万家灯火,终于懂得这张安全网的经纬间,编织着的正是千万人平凡岁月里的星辰大海。
来源:中国劳动保障报第7336期 第05版“我和社保那些事”专栏